异趣书屋 - 经典小说 - npc脱离副本后(无限流np)在线阅读 - 004.天真的小姐

004.天真的小姐

    

004.天真的小姐



    瑞拉忽而笑了,烛光下,她脸颊的轮廓柔和下来,岁拂月注意到她下颌骨处有一道很浅的疤痕,细长的一条,破坏了那块皮肤的平整。

    “我知道了,小姐。”

    她的回应不咸不淡。

    岁拂月的心思转了一个弯。瑞拉不可能任劳任怨为恶毒的继姐缝衣服,她或许是在为自己缝衣服。夏洛特说,瑞拉的生母手艺活特别好,瑞拉或许也精通此道。

    所以,她也想去舞会?岁拂月这下大概能确定瑞拉的心愿了。

    听到岁拂月心里的想法,系统一阵沉默。

    【真的确定了吗,岁拂月。】

    岁拂月没搭理它,而是挺直了背脊。她扬起下巴,摆出一副贵族小姐的姿态,纵使她也才刚得到这个身份不足两个月。

    “我知道了,你是也想参加舞会吧。”她的声线还带着不成熟的幼稚,不懂得掩盖情绪,不像是轻蔑瞧不起,更像是带着一点自得的喜悦,“你不要想了,你看你的衣服这么破旧,去了就是丢人。”

    瑞拉默不作声,眼睛觑着岁拂月。

    岁拂月在瑞拉的注视下,捡起地上那块面包,好在有纸包着,面包没脏。

    她出言威胁瑞拉,脸颊微微鼓起,眉眼因为这个动作更加生动美丽,“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母亲。”

    她的秘密,是什么?是岁拂月自以为的自己想要去舞会吗?那种令人恶心的多人舞台剧目,她实在没兴趣。

    但瑞拉还是轻轻点头,对岁拂月说:“走廊黑,带着蜡烛回去吧。或者我陪你回去。”

    第二天,伊姆克伯爵府的马车离开了宅邸所在的区域。车轮从平整的石板路驶上坑洼不平的土路,沿途的建筑也从精致的石砌小屋变成了歪斜的木板房。

    岁拂月想到,自己来的时候,街边建筑是从破旧到崭新,而如今正好反过来。

    伊姆克伯爵的人脉,即他在皇宫里的jiejie告诉他,国王最近让大王子多去平民区体恤民情。

    伊姆克当即作出决定,让岁拂月去平民区的百姓面前刷脸,为她积累善名,如果幸运的话,能被绔尔诺殿下看到,就更好了。

    夏洛特为岁拂月整理好缀着白色羽毛的宽檐帽,嘴上叮嘱:“记住,你代表的是伊姆克家族的颜面。保持微笑,态度亲切,但维持距离。”

    岁拂月点了下头,目光投向窗外。

    马车停稳,车门打开,马车停在一家酒馆门口,木质招牌有些歪斜,上面的文字七扭八歪,劣质的小麦酒味弥漫在空气里,喝的醉醺醺的铁匠趴在木桌上睡得正惬意。

    岁拂月长大的地方和这里很像,只不过她的生父是开面包房的,她总能闻到香甜的面包味道。

    瑞拉被两个男仆从后面的仆役车上带下来,她怀里抱着一个沉重的柳条筐,筐里装满了还冒着热气的面包。

    筐很大,几乎遮住了她的上半身,她走路的姿态有些吃力。岁拂月的视线扫过她,心想这人到底多大力气,那么沉的筐子都能搬动。

    她背着夏洛特,小声唤站在马车边上的男仆:“你去帮帮瑞拉,看她那个蠢样子,太丢人了。”

    自己小姐的唇近在咫尺,带着热气的话语浇灌在耳边,男仆听得心猿意马,忙大声道:“是…是,小姐!”

    这一惊一乍的声音吸引夏洛特拧眉看过来,岁拂月假装若无其事地咳嗽两声,对着夏洛特训斥男仆,“也太没规矩了。”

    岁拂月在女仆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她出现的那一刻,街道上原本嘈杂的人声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正在晾晒衣物的妇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坐在门口抽着烟斗的老人眯起了眼睛,几个追逐打闹的孩子也放慢了脚步,睡得迷迷糊糊的铁匠睁开眼睛打量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大家一是好奇来这里的贵族会是何等面貌,二是着实被岁拂月优雅的姿态和美丽的容颜吸引住了视线。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

    一个年轻的男人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忘记了自己正要和同伴说什么。

    岁拂月感到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后颈的皮肤有些发麻,这份注视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夏洛特的声音从她身后的马车上传下来,“以后你成为王妃,要接受比这更夸张的注视,注意形象,挺直腰杆!”

    她听到夏洛特的话,背脊挺得更直,双手提着裙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瑞拉将面包筐重重地放在一张临时搭起的长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瑞拉抬起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此时也抬头向她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交汇。

    “伊姆克伯爵府在此发放面包——”

    一个男仆高声宣布,人群开始向长桌涌来,很快又在仆人们的呵斥下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队。

    有秩序的人群打断了她们的对视,瑞拉重新低下头,心想:真是愚蠢的伯爵和…天真的小姐,以为绔尔诺会看不懂他们的伪善吗。

    岁拂月的任务很简单,她站在桌后,保持微笑。瑞拉从筐里取出面包放在她手边,她再拿起一个,递给队伍最前面的人。

    第一个领到面包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接过那只温热的面包,布满皱纹的手有些颤抖。

    她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注视着岁拂月,嗓音沙哑,“您是位善良的小姐,神会保佑您的。”

    岁拂月维持着微笑,轻轻点了下头。

    她心里却想,神还是不要保佑自己了,这个副本里她真的好坏,一直在欺负人。

    队伍缓缓向前。

    岁拂月黑色的蕾丝手套上沾了些许面粉,变得有些斑驳。她身上昂贵的玫瑰香水味,与面包朴素的麦香混合在一起,精致中夹杂了一丝廉价。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排到了她面前。

    女孩的脸蛋很脏,头发也乱蓬蓬的,但那双眼睛很大,很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岁拂月帽子上那根晃动的白色羽毛。

    她伸出的小手黑乎乎的,没有去拿桌上的面包。

    岁拂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看到瑞拉从桌后绕了出来,蹲下身。瑞拉从小女孩手里拿过一个缝补过很多次的布袋,沉默地往里面塞了两个面包,然后将布袋的带子绕了两圈,挂在小女孩的手腕上。

    小女孩的视线这才从羽毛上移开,她看了一眼瑞拉,又看了一眼岁拂月,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抱着布袋跑远了。

    岁拂月偏头看着瑞拉,瑞拉主动开口解释,“小孩子不好意思直接拿,要用强硬一点的手段,直接塞给她。”

    岁拂月轻“哼”了一声,把面前桌上的面包塞进刚排到的十四五岁的男孩手心里,男孩的手触碰到她的黑色手套,脸顿时红成一团,语无伦次道:“您是位心善的小姐,愿神保佑您。”

    瑞拉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但强忍着笑意,继续从筐子里掏面包,下一秒,男孩的动作让她的表情凝住了。

    男孩把面包揣到口袋里,单膝跪下,嘴里说着“冒犯了”然后捧着岁拂月的手放到嘴边,虔诚地落下一个吻。

    吻手礼算是比较贵重的礼节,岁拂月吃了一惊,急忙收回手,漂亮的小脸上染上一抹绯红,舔舔干涩的唇,说道:“就算这样,你也只能分到一块面包,这是规矩。”

    男孩刚要出口解释就被站在岁拂月身边的瑞拉呵斥,“快走吧,耽误到后面的人排队了。”

    他唯唯诺诺地应下,临走前又看了岁拂月好几眼。

    这个小插曲过后,队伍继续有序地行进中。

    巷口停着一辆没有家族徽章的马车。

    车窗的帘子被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掀开一角。

    绔尔诺的视线扫过那条长长的队伍,他的表情一贯是漫不经心的。他喜欢这种“微服私访”的游戏,听取臣子们那些粉饰太平的报告,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直接。

    就比如今天,欣赏一场夸张的表演。

    他的目光落在长桌后那个穿着湖蓝色裙子的女孩身上。

    又是哪个家族推出来的小姐。

    绔尔诺心底掠过一丝不屑。

    每年生日舞会前,总有无数这类“偶遇”被精心安排。那些贵族小姐们,妆容精致,言辞得体,姿态优雅地施舍着廉价的善意。每一个微笑的角度,每一次眼神的流转,都精准得令人乏味。

    今年更是他的选妃舞会,越来越多的贵族小姐想尽办法吸引他的注意,他从来不制止,毕竟不计较帮助后的意图的话,这些平民区百姓确实是得到了货真价实的帮助,

    想到这里,绔尔诺的目光下移,落在她那双沾了面粉的手套上。

    白色的面粉在黑色的蕾丝手套上格外明显,但她没有察觉,或者说,并不在意。他见过的所有贵族小姐,都会将自己的完美形象维持到最后一刻。

    一阵风过,吹动了她帽子上的羽毛,也吹乱了她额前的一缕亚麻灰色的卷发。

    她抬手去拨,指尖的面粉蹭到了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滑稽的白印。

    她对此一无所知,继续维持着那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将又一个面包递了出去。

    瑞拉感觉到了那道视线,她不动声色地抬眼,顺着方向看去。巷口停着一辆马车,车窗后,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落下帘子,将一切隔绝。

    瑞拉低下头,继续往桌上摆放面包。

    她手背上那块陈旧的烫伤疤痕,在阳光下颜色很深,丑陋无比,她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盖住了那块皮肤。

    她听着耳边人群的低语。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心地也好。”

    瑞拉拿起一个面包,递到岁拂月手边。

    岁拂月转过头,“还有多少?”

    瑞拉的视线落在她额头上那点可笑的白印上,停顿了片刻。她没回答,只是伸出手,用自己粗糙的拇指,轻轻擦过岁拂月的额头,将那点面粉抹掉。

    这个动作让袖口下滑,露出了那块疤痕,岁拂月的视线停在那上面,她没有质问瑞拉为什么碰她,而是用别扭关心的口吻问:“伤口怎么回事,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