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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

    

快逃



    “人脸识别错误。”

    “人脸识别错误。”

    “人脸识别已锁定。”

    原来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她会清晰地感知到对身体的掌控感被一寸寸抽走。

    贺书言趴在床边,炸开的头脑还在嘶嘶地冒火光,她拼命安慰自己说这一定是手机的bug而已。

    真的……吗?

    然而定型的真实恐惧无法欺骗,她只能趴在原地一动不动,更别说站起身起身逃走。

    仿佛被钉死在床上。

    床单与被子原本是最安心的依靠,现在却是一片无法借力的沼泽。

    头脑在惊慌中嗡的一下断片。

    可能是经历了电闪雷鸣般的几秒,也有可能是长达数分钟的僵直。

    贺书言感觉到自己对时间的感知彻底脱轨,她迟迟地想起来要逃,在原地大口大口深呼吸夺回身体控制权,压制对恐惧的联想,想着不管如何先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她与外界求救的唯一工具,于是拼命地让自己维持镇定……再镇定……手在抖,可是必须要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啪。

    有东西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根根分明的触感……来自另一人的五根手指,冰冷坚硬得不像活人。

    贺书言感觉自己脑袋一沉差点要昏死过去。

    她急忙挣扎想摆脱挣脱束缚。

    此时应该像像恐怖片主角那样放肆尖叫的——她听这类影片最能记住的就是凄厉的惨叫与脱离视觉氛围后纯粹背景音乐,然而光是下床从床上跳下来都双腿发软,嗓子被堵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一步一踉跄,短短两三米的路摔倒了不知多少次。

    不要停,她催促着自己,不能停下来。

    快啊,快,快跑,即使是跌跌撞撞,她也要在那人真正动手之前……

    她被台阶绊倒,重重地磕在湿滑的瓷砖上。

    顾不上喘气,人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已经本能地就回过身关门上锁,即使她的脚还卡在门外。

    在逼仄的浴室里接连后退,终于是连推带踹地关上了木门,她抬起手反锁,身体瘫软着靠在水槽柜上。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痛,小腿被长着木刺的门框上刮到,火烧火燎地灼痛,她摸了摸,似乎刮破了皮,至少是十公分长的一条。

    拍门,拍门,它还在拍门,并试图拧开锁。

    咯吱咯吱,老旧的锁芯岌岌可危。

    手机……贺书言本能地想在周围摸索,睡一口袋里也是空的。

    不见了。

    应该是刚才挣扎时被甩到了别处。

    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停了,在这之后许久都没有再响。

    贺书言趴在洗手池边,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力气站起身。

    外面好安静,她贴在地上听,没有脚步声,更没有开门声,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然而贺书言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有个人正虎视眈眈地等在外面,没准正举着尖刀守株待兔。

    冷汗早已浸湿后背,她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打开水龙头掬一捧水。

    贺书言伸手去擦镜子上的水雾,她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今天的水雾比平时留存的都要久。

    逐渐清晰的镜面倒映出盲女那双无光的眼瞳,以及贴着她后背漂浮着的纤长鬼影。

    如果贺书言有视力,便能清晰地看到一张女人的脸在镜子里显现。

    微微抬起的眼睛在镜面里紧盯着对镜发呆的贺书言。

    那张脸生前曾属于一位青春靓丽的可人女子,可惜早已了无生气,失去血色之后苍白如纸,灰得发冷。一条青紫勒痕贯穿前颈,仿佛曾经在这里被斩断又平和,滴着血水发丝与那具半透明的身体一同印证着她并非活人的事实。

    贺书言只感觉有些冷,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恐惧后遗症。

    外面依旧一片死寂,贺书言凝神屏息等待了许久,她的听觉极其灵敏,连风吹过窗帘的声音都听得到,不可能会忽略一个人走动时发出的声音。

    至少先熬过今天晚上。

    贺书言蹑手蹑脚地往后退,打算退到淋浴间里躲一躲。

    浴室里没有任何能用来防身的器具,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胆怯——早知道该往厨房跑。

    没有踩到熟悉的地轨,正当她以为自己估错了浴室的尺寸继续往前走,膝盖忽然贴上一片刺骨的冰冷。

    浴缸?

    贺书言回身去摸。

    的确是浴缸的形状。

    她不记得这里有一个浴缸,并且摸上去滑溜溜的,显然是有人不久前使用过。

    贺书言心下疑窦丛生,她试探着踩进浴缸里,伸手去摸瓷砖印花,触感有些不同,连那个平时总撞到她胳膊的塑料架子也不在原处。

    她继续摸索,不小心碰到喷淋开关,虽然关得迅速,还是有好几滴水顺着喷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贺书言滑坐在浴缸里,她没力气再验证周围发生了什么,这个夜晚为她带来的恐惧是人生二十余年从未经历过的,她不知连续多少个小时持续绷紧的神经终于支撑不住,用尽最后的力气收回双腿,枕在膝盖上把自己缩成一团,随即控制不住地陷入昏沉。

    失去意识前,贺书言依然感觉到喷头在滴水,一下一下地打在肩膀和胳膊上,因为年久失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门外依然是死寂。

    贺书言循着不断下落的水滴抬头望向老旧喷头的方向。

    在无人知晓的旁观者视角,蜷缩在浴缸里的她与倒悬在天花板上的女鬼早已对视良久,殷红的血点顺着她的眼睛与嘴角滴下来。

    依旧是雾蒙蒙的浓稠灰暗,她没办法站起来,水还在流,只好随它去了。

    好几滴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她的眼睛上。

    她胡乱地揉眼睛,在浑然不觉中沾了满脸血渍。

    贺书言惊醒,在黑暗中,她感觉到一双手摸上她的肩膀。

    心里一惊,本能地想挣扎,然而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这么害怕我,嗯哼?”

    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在发抖,感觉到了吗?”

    贺书言感觉到那双手摸到她的腹部,冰得她一哆嗦。

    她试图从半躺的姿势坐起来,神经末梢的信号似乎传进了无底洞之中,除了四肢愈发僵硬,依然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动弹不得。

    异样的触感一点点往上,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来回试探,感觉到贺书言的惊恐,更加肆无忌惮地揉搓睡衣下毫无遮掩的柔软,指尖的抚弄夹杂着轻薄的戏谑,俨然是料定了对方没有反抗的余地。

    “呃……”

    被一个陌生人触碰隐私部位,况且那人将身体的重量压到自己身上,贺书言拼命想开口求救,卯足气力,只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不要……”